都在搞策劃
今天,陳墨早已是這個行當里的“大佬”級人物了。在他眼中,策劃已無孔不入,每一個吸引人的公共事件,都是策劃出來的。“賈君鵬事件、張家界趁《阿凡達》改名,包括最近的西門慶故里之爭,哪一件沒有策劃公司的功勞?”
策劃的第一要素是什么呢?陳墨認為,只要肯砸錢,幾乎沒有辦不成的事情。他向記者透露:“近些年我們的業績很不錯,有不少客戶,有投三五萬的,也有投上百萬的,錢多錢少,效果不一樣。”
記者曾通過網絡搜索,找到了一家廣州的網絡營銷公司,并以客戶身份在MSN上進行了咨詢。自稱“蓉蓉”的負責人,一口應承了記者關于“推人”的想法。具體方法,無外乎刷屏、轉帖、發郵件等等,以此吸引眼球、凝聚人氣。她告訴記者:“我們在貓撲、網易、天涯等網站和論壇都有資源的,能保證關于你的帖子置頂,保持高關注度。”至于價格,蓉蓉表示,10萬元是起板價,“當然越多越好了。”
對此陳墨笑稱:“他們要么是訛錢的,要么還只停留在初級階段,哪有那么容易?”他指出,和芙蓉姐姐出道的年代相比,如今要捧紅一個人或讓某件事成為焦點,需經過更為精心的策劃。理由是,炒作越來越普遍,公眾的知覺日漸麻木,掐準他們的心理也就要花更多精力。
“眾多傳統廣告公司也延伸了網絡平臺業務,競爭非常激烈。”在這種情況下,推手們要集中更大的力量。“頭腦風暴要N次,光是寫文案的,可能就有十幾二十個,一遍一遍地推敲、修改,反復琢磨網友的心理狀態,找到契合點。”陳墨說。
推手也不再只做“一錘子買賣”,對花了大力氣捧紅的“丑角”,他們同樣要“保鮮”,介入到他發展的全過程中。芙蓉姐姐長期以S形身材示人,但在更丑的鳳姐出名前后,她急速變臉,大打“清純牌”“高雅牌”。結果,芙蓉姐姐并沒有被鳳姐“戰勝”,反而以更“妖”的姿態在“姐時代”中囂張。
程貴斌也肯定了專業推手的作用。他告訴記者:“我向鳳姐提出向西南捐款、給棺材爺爺送水等,就是在提醒她,不要沿老路走下去了,而應該利用自己的名聲多做慈善。只有轉型,她才能紅下去。”
不過,鳳姐依然故我地拒絕推手。如此獨往獨來,能維持多久呢?據記者所知,去年一度轟轟烈烈的“反廬舍聯盟”,本來是一件典型的網絡營銷案例,后因聯盟核心負責人的崗位發生變動,重要推手離去,“反廬舍聯盟”也便煙消云散了。推手在其間的巨大作用,可見一斑。
都是推手
值得注意的是,無論陳墨抑或程貴斌,屢次強調的都是“掐準”公眾的興奮點。換言之,因為有了公眾對“審丑”的潛在需求,才有人千方百計把它撩撥出來。這是有社會心理支撐的,掐,也得有脈搏才行。
當然,具體問題要具體分析。對于“春哥”“曾哥”等中性人物的流行,著名性學家李銀河曾向媒體表示:“這不是社會問題,而是一種風尚、一種時尚。”她分析,這種時尚的形成,和社會變遷有關。傳統社會強調男女之間的性別差異,而如今,女性走出家門,擁有了越來越多的“話語權”,于是,性別規范就不像過去那樣嚴格了。
對于“著姐”現象,李銀河也表示:“西方也出現過,比如邁克爾·杰克遜就有一些女性化裝扮。”她認為,這是社會向男女平等發展的表征,是時代變遷的必然,不足為奇。確實,網上調查亦顯示,多數人對“著姐”抱以寬容態度。
鳳姐、芙蓉姐姐的流行,也和時代變遷有關。不過,她們體現了對另一種需求的填補。社會心理學家韋志中教授認為,鳳姐是典型的病態型自戀人格。一個自我認同病態的人,可能是兩種極端的表現:一種是過分貶低自己;一種是過分夸大自己。“鳳姐屬于第二種,芙蓉姐姐也可能具有相似的人格。”惟其如此,她們才能在熙熙攘攘的文化潮流中自我陶醉,獲取超強的抗壓力。
不過,韋志中教授更愿意從社會角度去分析,他認為,鳳姐這種心理有問題的“失敗者”,某種程度上折射出了普通人的生存狀態。“購房、婚姻、物價,都構成了他們的壓力,鳳姐只不過是用一種夸張的方式表現了出來。”而在國家級心理咨詢師侯澗平眼中,由這種狀態導致的心理,未免有些“畸形”。
侯澗平分析,當代人生活壓力很大,工作之余又很無聊,想找一個發泄口,但又不能無理取鬧。正好,芙蓉姐姐、鳳姐以有悖常規的姿態招搖過市,給了大家宣泄情緒的口實。“內心深處,那些人其實是不希望鳳姐消失的,或者渴望有更招罵的對象出現,不然他們就沒有傾瀉口啦!”侯澗平告訴記者。
“從這個角度講,大眾和網絡推手,都是鳳姐們的助推力。”侯澗平指出,是浮躁的人心、亟需表達的情感,以及對傳統價值觀的厭惡,讓許多人追捧那些“丑角”。“所以,鳳姐、我們和推手,實際上是‘共謀’,三方合演了一出活劇。”
都在出丑
活劇似乎沒完沒了。鳳姐滿中國折騰,每隔一段時間就弄出一場風波,令人啼笑皆非;芙蓉姐姐努力“轉型”,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釋。陳墨等推手尋找著新興奮點,隨時準備再狠狠地炒上一把。看客呢?繼續仰著脖子——不只是觀看,在這強調“互動性”的時代,他們還要拼命表達自己的觀點。
誠如侯澗平所說,這確實是“共謀”。既然是“共同出演”,大家也就在“共同出丑”。芙蓉姐姐搔首弄姿,只是她個人出丑;而當人們帶著各種心態去點擊、去評論,卻也暴露了自己低俗的生活趣味。細細算來,“共同出丑”的各方,最不劃算的還是眾看客。
鳳姐們被消費,但至少富了自己——她赴南京、往河南、去濟南,皆有小車代步,再也不用坐公交“嚇人”。推手們用“前男友”“現男友”“三角戀”給鳳姐添加噱頭,言行丑陋,但據知情人估計,一個鳳姐能讓整個團隊活得滋潤,那買單的是誰呢?眾看客。看客收獲了些什么?無非是花錢找人罵,讓自己的畸形心理,得到滿足。在這場共謀中,鳳姐們失去的只有臉面,大眾卻還丟了白花花的銀子、
此外,這出“共謀”不僅越來越惡心,而且越來越令人憤怒。5月份犀利哥去廣東走秀,精神疾病尚未痊愈的他,硬是在親友的“鼓勵”聲中換了幾套衣服,走了幾圈。盡管其親友口口聲聲說這是犀利哥“自食其力”的第一步,然而,如此向公眾展示一個病人的行狀,難道真是親情的體現?說穿了,還是“利益”二字作祟。
至于臺底下的眾看客,不論對犀利哥贊揚也好,表示失望也罷,都成了商家的共謀。他們用審丑的心態,把原本溫情脈脈的善舉,搞成了“消費盛宴”。這既是犀利哥被出丑,也是整個社會出丑。我們都是推手,都在出丑。(文 唐騁華 圖 應毅)
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