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新華

今年，我登上了大瑤山深處的金秀瑤族自治縣圣堂山頂峰，領略了象征瑤族人民厚重敦實而又頑強野性的大山氣派，領略了山之壯和山之高。

圣堂山位于金秀瑤族自治縣縣城西南，與縣城直線距離20公里，是大瑤山主峰，最高點海拔1979米，為廣西第五高峰、桂中第一高峰。金秀瑤族自治縣作為世界瑤族支系最多的縣份和瑤族主要聚居區(qū)之一，瑤族傳統(tǒng)文化、民俗風情保留得十分完整，因此享有“世界瑤都”之美譽。

當我們由荔浦方向進入金秀境后，便立刻感受到周邊環(huán)境的不同。早上，我們從縣城出發(fā)，盤旋著山腰公路半個多小時才到達圣堂山景區(qū)入口處。途中，從車窗往外望，遠處橫亙的大山與天高，眾多峻峭的山峰劍指天空。

圣堂山的初始段，與我們本地的大山沒有什么區(qū)別，都是歡快的腳步拾級而上，只是感覺這里的山更大更壯。

沿著彎彎曲曲的“之”字路前行，海拔高度一點點地增加。踏著濕漉漉的石階，兩旁古樹參天，藤蔓纏繞。樹間霧氣飄浮，鳥叫蟲鳴。透過古樹，看到壁峰直立，指向云天，流云穿行其間，瞬間即逝。路邊山壁時不時會冒出泉水，清澈冰涼。舉目遠眺，群山綿綿，千溝萬壑。

新中國成立前，金秀縣城僅有600多人口，道路狹小不平，房屋破舊不堪，“晴天一身灰，雨天滿身泥”。大瑤山沒有一條通達的公路，瑤山與外界幾乎處于隔絕狀態(tài)。瑤族群眾進出大瑤山，要“懸蹬絕壁”、“手挽足移”、“十步九折”，足見當年瑤山何等落后。

走到全程約五分之一處，是一山隘，這里的路陡直而唯一，路邊是長滿野草野樹的深溝，山隘兩邊有三四米厚約一人高的古石墻，只留岀約三米寬的口子讓人通行。細看這石墻，用大塊方石砌成，砌工甚為精致，據說有的石塊重500公斤以上。想這必是古代戰(zhàn)爭的工事，真可謂“一夫當關，萬夫莫開”。當地人說是明代大藤峽瑤民起義時為抵御官兵所筑。

登山至中段，景觀大為不同：狂風怒吼，云霧蒸騰，似乎周遭奔馳著千軍萬馬，又如遇上了孫悟空與妖魔打斗的場面，變幻莫測。山下，時而清晰可見，時而云霧一片，偶見腳下莽莽大山，山中有山，山崖突兀，絕壁高矗。遠處綿綿群山中，點綴著些少村落，部分細小區(qū)域散射著陽光，大部分卻云霧遮天，不斷變幻，好一幅鳥瞰圖！近在咫尺的峰崖美麗而又猙獰，被我看得一清二楚，而又不可達至。那快速飛騰的云霧從腳下的山峰飛涌而上，使我想起了毛澤東的詩句：“暮色蒼茫看勁松，亂云飛渡仍從容”。金秀大瑤山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。自當地有歷史記載的唐朝始至上世紀五十年代止，戰(zhàn)事從未斷過。2011年放映的25集剿匪電視劇《瑤山飛狐》就以解放初期大瑤山剿匪歷史為題材。

走著走著，景觀又變了——狂風怒吼沒有了，云霧由蒸騰變成了彌漫，除路邊5米內的樹林朦朧可見外，天地一片白霧。我們繼續(xù)登爬，轉過一個山腰，看見一大灰影橫亙在視覺上方，初始不知為何物，仰頭定睛一看，原來是一座巨大的山體包裹在云霧中。呀！好大的山，有登過圣堂山的人說，那上面就是我們要登爬的地方。轉目左看，浮霧中，遠處天空的云層云帶與我們齊高。呀！我們真的到了天上，“客上天然居，居然天上客”，我們成了孫大圣，騰云駕霧了，好不愜意！

過了一個山坳，走了一小段下坡路，似乎就來到了剛才那橫亙天邊的被云霧包裹著的大山。我們是在這大山的另一面山腰的崖壁中穿行。穿行的是懸在崖壁上的有數里長一米來寬的彎彎曲曲的棧道，棧道上方的泉水叮叮咚咚地滴下來，棧道外邊圍著護樁與護欄。棧道下面多是濃霧密布，深不可測；時而又云消霧散，腳下的山清晰可辨；可轉眼間不過數秒卻又云遮霧障，似乎是看走了眼。有時霧只在腳下折騰，對面不過幾十米遠的峭立山峰卻清晰得很，那里樹林茂盛，飛鳥撲騰，有的大樹橫生削壁上，婀娜多姿。我在想，恐怕千萬年來，從來沒有人到達那里吧！

登越兩三百級的“云梯”后不久，就來到千年平安樹觀景臺，這是人工建造的走廊式兩層陽臺，置于漫山的蒼莽綠樹中。雖然云山霧罩天地茫茫渾然一體，卻有仙境般的感受。那三十米來遠的千年平安樹在幻霧中風姿綽約，別具一格。據說這是被眾多畫冊、畫報、畫展和各種機構的重要活動以及國家單位或大型私企的辦公場所、會客場所所用過的景象。你看，那千年平安樹枝繁葉茂、錯落有致、霸氣大方，一切渾然如畫。如果是五月間到來，這里還是花的王國、花的海洋，那變色杜鵑花令你如癡如醉。處身于如此畫境中，怎會沒有“山中只一日，世間已千年”的享受呢？！

到頂了！到頂了！登爬了兩個小時，離中午12時還差幾分鐘，終于到頂了！此時環(huán)目四周，都是“天地一片白茫茫，眼前綠樹漫霧搖；消暑清風徐徐吹，疑在天宮好消遙”的感覺。一摸頭發(fā)，濕漉漉的可以捋出水，這是霧水呀。圣堂山頂峰，豎立著一塊兩米高兩尺寬的石碑，碑面中間用遒勁的筆畫書寫“圣堂山頂峰”五個大字，左邊書寫“海拔一千九百七十九公尺”十一個較小的字。因為正在建觀景臺，各種物件橫七豎八，沒有多少可以安全走動的地方，石碑也接近不了，沒能將其仔細觀摩。

就在將欲下山時，我突然決意躬身彎腰、左尋右找冒險登上在建的三層觀景臺最高點。此刻的我，已是“登上山頂人為峰”了，方圓五百公里的大瑤山和方圓一百五十公里的圣堂山都在腳下。山之大，山之壯，山之野，山之妖，山之迷，山之魂，山之闊，山之高，在這里得到了充分的領略。